第(3/3)页 玲玲阿娘已故。 周怜图谋一场空。 远征大帅和夏女帝的离去。 不管什么事,都需要烈酒入喉,诉这万般不屑的愁。 一杯酒一杯酒下肚。 辛辣刺激,恰似炽火穿肠而过。 从喉管,到食道,再到胃部,好不畅快。 夜墨寒没喝,静静地陪在她的身旁。 她要赌命,就陪她一起上赌桌。 她想赏花,就在开春洒下花的种子。 她想登高,就爬过泥泞沼泽翻过一座座山去找寻最高的那一座。 想活着,就一起看人间。 想死,就同舟渡黄泉。 人生之事,不过尔尔。 …… 酒过三巡,飘香满殿。 人头攒动,踩着黄昏看热闹。 “不,不行了。” 林野一伙人倒下。 不少执法队成员趴在桌上。 饮酒没有作弊可言,既是拼酒,殿内放了酒仙鼎法器,都是实打实的饮。 林野差点吐了出来,楚月一拂袖,给林野吞了回去。 林野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楚月。 楚月莞尔:“别浪费,都是好酒。” 林野的心理阴影面积比海神界的领土还大,泪汪汪的很委屈。 他从小养尊处优了多少年。 外出执行任务都被人保护得很好。 这次来到海神大地,碰到了周怜这个疯子不说。 好不容易熬过这生死劫。 不是被夜墨寒羞辱。 就是被叶楚月欺负。 林野哇地一声哭了。 “夜墨……楚帝夫,曙光侯,我跟你们,不共戴天!” 就连酒醉后的凶人,都带着尊称。 谁让夜墨寒这个疯子,脑子有病,不像是个正常男人,喜欢被人称之为帝夫。 外面太可怕了。 他要回家找爷爷。 爷爷慈眉善目的多可爱。 “啪。”韩洵摇头晃脑,难受到涨红了脸。 一大半都倒下了。 最后,只剩下段三斩和叶楚月。 段三斩眸色噙着深意地看着叶楚月。 这世上,真的会有改天换地的那一个人吗? 还会有第二个楚神侯吗? 她原是不知道的。 直到她遇见了那道曙光。 “段队长,靠你了。”林野泪眼汪汪,满怀期许如个忠诚小狗。 “喝不下了。”段三斩摇摇头。 林野哀嚎,“我不要死在这里啊,不要白瞎了我这么好的皮囊。” 他一直守身如玉,就是为了遇到世上最好最好的女子。 如果遇不到,他宁可孤独终老。 秦怀鼎的脸色黑了又黑。 他算是明白了过来。 这厮哪有什么断袖之癖,龙阳之好。 原是孤芳自赏,独坐寒山不屑人间牡丹啊。 段三斩丝毫不惧,酒醉红了脸,却也挺直脊背如劲松,深邃孤寂的眼眸有着若有似无的苍凉,倒映着黑金龙袍的女子。 “我上有老下有小的……”林野红了眼。 韩洵疑惑问:“林兄至今未娶,哪里来的下有小?” 林野瞪目:“少见多怪,家中猫狗双全,那便是我的一双儿女。” 韩洵:“?”有时候他真的很烦这种没什么用处的关系户。 但也寒了寒四肢。 这曙光侯,真要他们为奴啊? 要命不至于,但是若让他们为奴,日后怎么做人? 想来这就是叶楚月的真实目的。 有几个执法队的人作为自己麾下之奴隶,何等风光。 韩洵双手握紧成拳。 他愿赌服输。 可他为海神大地征战过,为远征大帅说过话,也打心底里佩服叶楚月。 但他绝不会成为叶楚月的奴隶,即便对方是曙光侯,也轻蔑于这份算计。 不如赌命,血洒琼露殿!! 他韩洵,自有一番寒彻骨。 楚月喝完了最后一杯酒,手腕微转,晃了一下见底的酒杯。 她平静地望向了段三斩。 “段队长,战场上过命的情谊,就算不赌,也给你。” 段三斩凝眸相视。 韩洵愣住:“侯爷的赌命,是值过命的情谊?” “不然是?”楚月反问。 韩洵怔了怔。 段三斩哑然失笑,“侯爷是真君子,段某愿赌服输,可自刎琼露殿,也可血誓为奴。” “铮铮雌骨段队长,不该为奴。” 楚月冷着脸说:“今日不该,昨日不该,以后,更不该。” 段三斩不语,指尖却颤动了一下。 这世上从无体己人。 做这第五队长也是高处不胜寒,时而也要做低伏小任人摆布。 高山流水不见知音。 而今寥寥数语最是动人心。 羽界主恍然大悟。 赌命到此为止,就相当于欠下了一个人情。 每一个执法队人,日后都和她有所交情。 哪怕是蠢笨如林野。 要论感情,不仅要并肩而战,还要同饮烈酒。 烈酒上头的滋味,云里雾里微醺又真实记很久。 她这是在…… 拓展上界人脉。 她…… 想登天了。 林野惊住,酒醒一半,脸上的红却未褪下。 他,不用死了? 不用做努了? …… 姜宁观望许久,嗤笑了声。 “凡事过犹不及,这么做,就不怕执法队人觉得被羞辱了吗?” 她低语。 王城则道:“英雄和英雄之间,惺惺相惜,几次三番生命徘徊才会铭刻骨铭心,不会忘记这个人,更不会轻视。还有可能,成为朋友。” “可是,这和戏耍有什么区别?”姜宁又问,实在是不敢苟同侯爷的做法。 “同一件事,同一段话,不同人,不同身份,去做,去说,则各不同。” 王城缓声回:“就像同一座山,南北东西,春夏秋冬,景致不一。高位者,得权者,诸天殿封侯者,舍生取义之豪杰,那不是戏耍,是过命过硬的交情。” 姜宁沉思王城的话,半会才有醍醐灌顶之感。 她酸涩地看了看段三斩,咬了咬牙,随后扭头看向别处,小声嘟哝: “既经同样的幽夜,过命交情的何止是她段三斩。” 王城说得对。 段三斩地位身份之高,才让叶楚月刮目相看,费了心思去攀交。 不像自己,还需要叶楚月来提携,左右就是菩提之地赤羽宗的一个弟子而已。 叶楚月从不会把她当做朋友。 姜宁酸涩的滋味翻涌成风暴,在五脏六腑翻来覆去。 王城多看了眼姜宁。 姜宁闹着情绪,闷哼了几声,拧巴好久,又暗搓搓问:“王城。” “嗯。” “我与段三斩,孰美?” “…” 王城默默和姜宁打开了距离。 冥顽不灵的人,熏陶久了,怕有损自己的智商。 旁边将士看来,则以为姜宁对王城芳心暗许,朝着王城挤眉弄眼笑得奸诈。 姜宁不忿的神情更让将士们证实了心中所想。 …… 酒仙鼎法器,还有一功效,犹如琼浆玉液飘忽空中去醒酒。 醒酒过后,楚月送诸执法队离开,于界天宫一端,背后东方则是垂下的卫帅夏帝之两幅「神相」。 “此次海神虽凶险坎坷,但也收获颇丰,能和侯爷同行一程,不枉海神一趟。” 段三斩鲜少有这么多的话。 韩洵和第五队的执法成员跟了段三斩很久, 俱是一惊。 “侯爷,待你登天,自是十里铺花好酒开道相迎。” 她深深地看着楚月,拱手道。 楚月抱拳,“那小侯便要天上人间最好的富贵花,要洪荒旷野最好的美酒,非名花不赏,非好酒不饮。” “名花好酒配曙光,这是自然。”段三斩道。 她太期待了。 期待这一抹曙光,出现在洪荒上界的那一刻,会发生怎样的奇迹。 沉寂许久的洪荒道,会卷起什么样的风云和变化? “侯爷,你的元神,如何了?”韩洵问时有着自己都没发现的担忧。 姜宁见此,方觉是那一顿酒拉近了距离。 酒的烈,破了冰。 再疏离,也情谊。 “挺好,死不了。” 楚月依旧是韩洵记忆里的桀骜张扬。 韩洵不由失笑。 楚月看向了龙子蘅。 龙子蘅抬着下颌板正着脸和身躯立在一头迎着雪和冷风。 没人知道,这位龙队长在想着些什么,期待着什么。 眼角余光,时不时地看向了楚月,看向了慕老夫人等。 他—— 是个外人吗? 他—— 都不如段三斩嗷。 他并不在乎和朝华是什么情谊。 男欢女爱也好。 姊妹情深都行。 母子关系亦可。 只要有一份情谊就行,就能惊天动地。 他不挑。 “周队长,林副队,后会有期。” 楚月再度抱拳,笑意盈盈,不管面对怎样权势的人,都是既往的谈笑风生。 生来就该在刀锋舔血的战士,是权力场上游刃有余的王侯。 “曙光侯,以后,被欺负了,你就报我司命林家的名字,以后司命府护着你。” 林野蓦地道。 他决定了。 和曙光侯又没什么深仇大恨。 反正命都在夜墨寒的手上,一顿酒下来也觉得曙光侯眉目清秀,不如拉拢拉拢。 林野觉得自己是个天才,回到总处爷爷定会夸奖自己的。 “好。”楚月扬眉。 执法队即将启程。 龙子蘅立在浮云上昂首东望好似个气度不凡的卓绝男子。 久久,不见楚月与自己说话。 龙子蘅红了眼角,偏生倔强沉默,紧抿着唇,苦涩往肚子吞,似是历经人间冷暖因而醒悟寒了一颗热衷的心。 他才不要主动说话。 而且,就算叶楚月主动拉着他,他也是要拒绝的。 他有着自己的骄傲。 “龙队长。” 楚月终于喊了。 “我在。” 龙子蘅耳提面命般打起精神,目光如炬地看向楚月。 “……”楚月哑然,眸子转过流光,旋即失笑。 “来年,万事顺遂,喜乐安宁。” 楚月并未作揖,还说了不同的话。 “小侯,愿龙队长前程似锦,扶摇九霄。” 这是楚月的真心话。 龙子蘅愣住,眼睛发红,沉默不语。